先云老大哥
BY 毛球
对理科生来说,生物是一门比较奇怪的科目。不少学霸最后都被生物绊得挺惨,加上安徽高考生物又是尤其得难作答,所以有清北的学长学姐说,“得生物者得理综”。俗话说,地理是文科里的理科,生物是理科里的文科。然而生物的探究思想的确是地地道道的理科干货,并且其他学科还不会教但肯定会用到这些的。控制变量,假说演绎,类比推理,预实验都是科学探究非常重要的内容。所以当然基础知识是要背的,书上的表述是要滚瓜烂熟的,实验探究的思想是要一清二楚的。
咳咳,瓜就卖到这里了。总的来说,生物确是理综三门课里比较特别的,而我们的生物老师陈先云更是让我印象深刻。
我们都叫他“先云老大哥”。他身上有种男汉子的豪气。糙,也不羁。甚至不恰当地说,黝黑的脸很少发笑,有股大佬的气质。讲课时他会扯着嗓门略带停顿地分析一遍,但大多数时候第一遍几乎没人能完全听懂他在讲什么,于是先云老大哥会提高个几度加快速度再叫一遍。先云的笔记都是自己综合各种教辅编的,上课基本上都是满黑板的满黑板的笔记。
问他问题就又是挺令人胆战心惊的事儿了。同学倘若问了什么书上有的基础知识的问题,他保证会先瞟他一眼,然后说“书上不有嘛!”然后再从书架上找到教材翻到指出,留给提问者的只有书上的答案打脸和虚汗。其“霸气”如此,“老大哥”名号果真如是。
其实,先云的做法我十万个理解,上课没认真听,作业不认真做,还去问基础题目,确实让人挺不爽的。
别人有时向我请教,老陈为什么对你态度那么好啊。我说,“问题目要问到点子上嘛(问难题,拓展题,对理解书上概念有帮助的纠偏题等等)”,于是之后有的同学就先问我“这个题问得在点子上吗”再去问老陈。哈,学会提问也是很重要的呢。
高一时我对生物基本没什么感觉,直到高二一次月考后有道实验题,自己觉得答案给的探究的方法有漏洞,第一次就问了他这么一道题目,没想到当场他思考了半天,嘴里反复念叨,十几分钟过去,对我说,我回去再想想。第二天先云找到我,“是,那题是有问题,你说的对的。”
啊,我能这样“虐”到老师一下,感觉棒呆啊。先云老大哥之前带过挺久实验班,生物教学水平数一数二,他交给我们的不光是其他老师也会教的死记硬背的知识概念,他更热衷于教给我们尝试思考生物难题,比如基因工程里几乎不考的每轮复制产物的情况,自由交换连锁定律等等引申的内容。他极其讲理,按逻辑分析推理,有时甚至会被我们的似是而非的问题绕进去半天,然后又顺利抓住精髓搞定收工。
在平行班喜欢问生物难题的同学少之又少,痴迷地找难题虐老陈就成了小众的几个同学的乐趣。有一次月考卷他对我们说,这题给的答案我怎么想都弄不出,欢迎同学们下课跟我交流。我回去偶然一想,第二天跑去找他,“虽然平时我们说不考虑交叉互换,但这里考虑就和答案一样了”,他一演算,“恩,是是。”
豪爽的性格伴随的就是直截了当正中靶心毫无偏颇的畅快。点题目能点到精髓,解惑能一针见血点出你的不足与误区,甚至评价作业众人喧闹之时他一声大喊“59面”之后就快速开始讲题,完全不像有的老师“有没有翻到哦”那样婆婆妈妈。干净利落。如果你上课全神贯注,真地会折服于这种节奏感和高效率。
说来内疚,高三一年,每天我都会往先云老大哥的办公室跑,到点他一抬头,眼神似乎就在说“哦,你来啦”。为我解惑辅导,没有哪个老师受过这么密集,这么长期的“骚扰”的。
先云老大哥严,问题目不在点子上就会止不住发火,但他却真的如老大哥一般,从来没有对我们不耐烦、稍不负责任。高考前几次课,他拍拍讲桌,“弄得都差不多啦,行啦”,豪爽依旧。拍毕业照那天,所有任课老师都排排坐,大家一扫头,“先云呢”,几乎是按了快门的前几秒,他才慢悠悠地度来在拐角上坐下,又是一副不羁的样子。是啊,毕业照有什么意思,不就拍照片吗,以后想见面机会还有呢。多有趣的老师。
我从没正式感谢过先云老大哥,也从没给他送过什么其他女生送过的苹果樱桃什么的礼物,个人性格固然是原因,更是因为“老大哥”'知道,我也知道,师生之交,清淡如解惑,如交流己见彼此道一个微笑就挺好了。
高考最后一门考完走近校门,回头望望逸夫楼,被电视台记者拦住,问高中三年有什么感受。我旋即模仿着老大哥的口吻,“没有”。
“一点都没有?”
其实我心里想的是五楼办公室里靠窗的那一隅,以及那个座位上胖胖的始终伴随我的影子。
(作者为一中应届平行班毕业生,陈先云为一中生物老师)